第九章 鏡子

她嘴巴一張一合，發出了驚恐的聲音，仿佛是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事物：“不要！我不要穿這條裙子！我不要穿紅裙！”

尖厲的聲音劃破屋頂，與雷聲交織在一起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
“翠兒！翠兒！快醒醒！”我拍打著女孩的臉，試圖把她喚醒。

閃電的餘輝逐漸消散，黑暗再次籠罩了周圍。

歌聲停止了，尖叫聲沒有了。

忽然間一道炸雷響起，閃電再次劈開夜空，光芒映照下，小女孩的臉恢覆平靜。我暫且松了一口氣，感覺體內的壓力消散了。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，在那道閃電的餘暉中，我竟然在翠兒身後的鏡子裏看見了一張臉。

它的表情扭曲，笑容詭異，眼神空洞。

這……這……應該不是我的臉吧？

回憶起墨存之前送我的那面小銅鏡，那是一面雕刻著古樸圖案的小銅鏡，我還清晰地記得他將它放入我手中時的模樣。此刻，我小心翼翼地從口袋中將它取出，銅鏡反射出的那張臉，依舊是我自己的。雖然看起來有些憔悴，但與翠兒身後鏡子裏看到的那張臉，卻有著天壤之別。

那張臉，那樣的恐怖、詭異，簡直不像人間的面孔。

這究竟是怎麽回事？難道是我出現了幻覺？畢竟這個房間除了我和翠兒，再沒有其他的人，鏡子中怎麽可能照出別人的影子來呢？

我實在無法放下心中的疑慮，走近那面鏡子想探個究竟。

這是一面歐式梳妝鏡，約有半人高，擺放在房間的角落，被忽視已久。鏡子邊緣鑲嵌著烏木，鏡框上雕刻著一些覆雜的而古老的花紋，這些花紋形狀奇特，扭曲覆雜。鏡面打磨得非常光潔，並且一塵不染。

我很訝異，來到這房間這麽久，這面鏡子竟然一直沒有被註意到。

現在仔細看來，這鏡子實在太過精美且幹凈，在這破舊的房間中突兀異常。

我輕輕地靠近，心中的恐懼如同黑暗的潮水般湧來。當我終於站在鏡子面前時，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，冷入骨髓。

突然，我聽到一種低沈的哭泣聲，像是被壓抑的絕望，又像是輕微的嘶吼。我緊張地四處張望，想要尋找聲音的來源，但當我再次看向梳妝鏡時，竟看到裏面出現了很多紅色的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掙紮顫抖，然後慢慢地變得扭曲。我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，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。我驚恐地後退，但腳下的地板卻突然消失，我仿佛浮在了空中。

這時，鏡子中那些紅色的影子伸出無數只手，緩緩穿過鏡子，掐住我的脖子，往裏拉扯。我瘋狂掙紮，但這些手的力氣其大無比，最後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失去控制，如面條般被拖入鏡子中。

我感覺自己被一種未知的力量無情地拉扯，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而又恐怖的世界。在這裏，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，空間也扭曲變形。我看到無數扭曲的面孔在我眼前晃動，他們的雙眼空洞而深邃，仿佛在訴著無盡的痛苦和絕望。

我的身體被一種強烈的恐懼感沖擊著，我的心臟瘋狂地跳動，仿佛要跳出胸膛。我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，我的形狀變得模糊，我的身體變得無形，仿佛我正在慢慢消失。

我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在我耳邊回蕩，但當我意識到自己發出了尖叫聲時，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無法發出任何聲音。我的眼前一片漆黑，只有心中閃爍的恐懼和耳邊呼嘯的風聲。

我不知道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，只知道當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再次接觸到堅實的地面時，我猛然驚醒。我顫抖著擡起頭，看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破舊的房間，梳妝鏡仍然立在原處，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。

方才是幻覺嗎？

那個恐怖的世界太過真實。我感到一陣強烈的的不安。

這個房間中藏著什麽秘密？那面鏡子又是什麽？無法抑制的恐懼蔓延心頭。

我決定帶著翠兒離開這個房間，離開那面詭異的鏡子。

但當我準備離開時，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，仿佛被某種力量束縛。

輕微的嘶吼聲和尖厲的笑聲回蕩在耳邊。

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只慘白的手穿過鏡子，把我用力往裏拉。

身體一點點地進入這面詭異的鏡子。

絕望感湧上心頭。

難道自己真得要消失了？

此時此刻，我突然很想見墨存一面。

如果他在身邊，我應該就不會死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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